我写东西是为了我自己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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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关】不可兼得


有私设,是真的ooc,ooc,ooc预警。

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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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周巡最近有点上火,嘴里起了两个大泡,喝凉水都疼的他直嘶嘶,做什么都心烦。

平溪胡同里今天早上发现一具男尸,年龄40岁,受害者身上的伤口多达二十道,经过法医鉴定是失血过多而死,算是最近的一个大案子。

不过还没等现场的dna检验结果出来,就有人过来自首,来的人是个70多岁的老头子,走路颤颤巍巍的,一步打三晃,说人是他杀的。

周巡觉得溃疡又一丝一丝的疼起来了,他朝周舒桐招了招手,叫她带人去做笔录,扭头刚要脱口而出一句脏话,心说您老要是能连砍受害人二十刀自己毫发无损,怕是我周巡名字倒过来写。

不过那句国骂到底是没说出口,因为过道那头走过来一人。

来人穿着黑色的大衣,脖子上搭着深灰色的围巾,步伐沉稳,一路走过来朝路过的不少人点头示意,但周巡眯了眯眼睛,还是瞅出来人眼角微微上挑,跟白天不大一样了,于是再仔细辨别,同样的一句“嗯”也能听出尾音多出来的一丝轻挑。

周巡看他走近,问道:“不是说好的差不多了吗?晚上还是不行?”

关宏宇瞥了周巡一眼,下意识的转了转脖子,哼道:“别他妈跟我这儿装傻,你心里门儿清。”

周巡啧了一声,忍着嘴里的大泡乐了,开口先是哎哟了一声,这才开始喊冤:“这锅可不能随便扣,你们兄弟俩的事儿,哪有我掺和的地儿啊。”

关宏宇脚步一顿,瞪了周巡一眼,转身进了审查室。

周巡一人站在过道里,一琢磨,脸上扩散出更大的笑意,撕扯到溃疡又嘶了一声,脸上的笑容一时间有些难以形容,路过的警察看着他面色尴尬,周巡呵斥道:“看什么呢?赶紧干活去!”

然后又忍不住乐了,心想关宏宇你丫也有顶不上话吃瘪的一天。


2
关宏宇的确遇上些麻烦,准确的说,他哥单方面跟他冷战了。

中年人的冷战不是看见你就冷哼一声,翘着嘴不吭声却浑身都在说快来哄我吧你这个傻逼。更不是收拾衣服打包行李进行一段旅行说让彼此冷静,距离产生美。

关宏峰还照旧跟他躺在一张床上,喝着同一个纸盒里倒出来的牛奶,吃着两片黏在一起的吐司。

但是他哥不让他碰了。

关宏宇书读的少,但是这回算是身体力行的感受到了什么叫——老男人谈恋爱就像老房子着火。

他欲火焚身了。

关宏宇自认也算是个情场老手,过去在社会上混日子,早就八竿子打不着纯情两个字。
说白了,关宏宇在床上的经验,大概可以出本书,而玩过的花样,如果拍成影视作品大概都是长篇系列电影。

但他跟他哥做的时候,就像是从流行音乐跨越到古典音乐,像是从在灯红酒绿的pub里喝五颜六色的饮料跳跃到自己烧一壶开水泡茶。

他哥惯喝铁观音,清新馥郁,七泡而有余香。

于是他这几年也习惯了铁观音。

茶是要用品的。

灯光的映照下,关宏峰那张跟关宏宇一模一样的脸上沁出一层薄汗,带着疤痕的半张脸埋在下边,他闭着眼睛,露出的那半张脸便连皱纹也藏住了。

关宏宇就觉得好像时间从来没有在他跟他哥身上留下过痕迹一样。

仿佛他们没有错过,也从未遗失彼此。

他哥在做爱的时候是从来不说话的,关宏宇只能听见他沉重而压抑的呼吸。

他就觉得自己脸上的那道疤有些痒。

关宏宇喘着粗气,滚烫的手心抚摸着他哥因为裸露在外而稍凉的皮肤,缓缓靠近。

关宏宇几乎是在听见他哥喉咙吐出的喘息的一瞬间,他就想射了。

这个跟他拥有同样面孔的男人,他们体内流着相同的血,他们甚至拥有同样的dna。

这还不够,他还可以更加彻底的拥有他

他扒开他哥的身体,彻底的占有他,在明亮的白炽灯下,看着他哥的脸。

刺激,浓烈,纯粹,喜悦。

关宏峰从不说话,至多只有那么一两声气音,叫关宏宇冷静一点,还都是事与愿违。

关宏宇觉得跟他哥做,就是一种灵魂和躯壳的多重满足,爽度呈几何倍数递增,根本不需要任何别的花样。

但最近,他哥抗拒被他触碰。

关宏宇是个对着他哥也能撒泼耍浑的主,但是这回关宏峰一开口,就堵死了关宏宇的后话。

关宏峰说:“我不太舒服。”

起先关宏宇以为他哥是真的身体出了毛病,对着他哥来了一套关小爷式的望闻问切,也想压着他哥上医院看,当然被他哥拒绝了。
后来关宏宇才琢磨出不对劲,他哥说不舒服,多半是指心里不舒服。

心病还须心药医,关宏宇倒是没花多久找到了源头。

——是上周的一个案子,一个7岁大的小姑娘因为父母不和离家出走,结果被人绑架了。

小姑娘被救下来的时候,哭着问警察叔叔能不能让爸爸妈妈不分开。

那小姑娘鬓角,靠近耳朵的地方,有一颗跟关饕餮一样的小痣。

算一算,小饕餮也5岁了,马上也到了去学校读书的年纪,她总会意识到自己的爸爸跟别人不一样。是不是到时候也会因为这样的原因,一个人偷偷跑出去?

关宏宇顺着他哥的思绪想到这里,便一口气闷头抽了半包烟,发觉确实无解。

于是年近半百的关宏宇迫切的需要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抢在他哥前面换了衣服,说:“哥,我去吧,你在家里好好休息。”

然后就来了警局。


3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凌晨3点了,津港的冬天,寒风凛冽,从车库到单元门的一小段距离就能把人吹透,关宏宇仰头看了一眼某个房间亮着的灯,搓了搓手,裹紧了大衣进了楼道。

关宏峰已经睡了,纵使关宏宇已经尽量放轻了脚步,他哥也还是睁开了眼睛。

“回来了,哥你接着睡吧。”关宏宇一边换衣服一边道。

关宏峰翻了个身,揉了揉太阳穴,倒是坐了起来,问:“案子怎么样了?”

关宏宇一看,啧了一声嘀咕了一句哥你就是操心的命,抬头还是道:“来了个老头,看着快七八十了,走路都晃悠,说人是他杀的。”他顿了顿,接道:“哪能啊,现场的dna检验结果出来了,是他儿子。”

关宏峰闻言应了一声,若有所思的模样,过了一会儿,他看见关宏宇已经换好了睡衣了,便又躺了回去,边道:“你关灯吧。”

关宏宇站在落地灯旁边,手指摸上了开关,看着关宏峰已经闭上了眼睛,感受按钮在指尖的凹凸感,他按了下去。

一室黑暗。

关宏宇扭过头,借着月光,看见他哥的眼睛因为绷的太紧而轻颤。

他搓热了掌心,盖在了他哥的眼睛上。关宏宇低声道:“睡吧,哥。”

然而就在关宏宇即将睡着的时候,他掌心传来瘙痒,关宏峰好像是睁开了眼睛,关宏宇只听见他哥开口轻声道:“你怨我吗?”

关宏宇一下怔住了。

而后他就彻底清醒了。


4
关宏峰是一个看似无牵无挂,一心扑在工作上的人民警察,但其实并不洒脱。

213案子的时候,他问过关宏宇一句“你恨我吗?”

时隔五年,又问了关宏宇一句“你怨我吗?”

他毕竟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人,嘴皮子功夫不够,总是能叫关宏宇一下听出他的潜台词。

关宏宇琢磨着如何说,但话在舌头尖滚了一遭,说出口的还是不着调的话:“哥你有心思想这些,咱们一礼拜没做了……”

但他也只是说说罢了,心里压着事儿,关宏宇也不太想做。

他哥不说话了。

关宏宇在黑暗中眨了眨眼,转了个身,面对关宏峰的方向伸出手搭在了他哥的胸口。

关宏宇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他知道他不可能两全,他只有一双手,抓住他哥了就不能松手,于是再也抓不住别的。

不能给关饕餮一个完整的家庭让他痛苦不堪,他想念她,他忧虑重重,惭愧又歉疚。

他担心女儿没有爸爸陪在身边被别人欺负,又担心女儿长时间不在身边会忘记爸爸。

可她始终是个崭新的生命,她还有母亲,母亲也还有新的家庭会给她温暖,之后的漫长岁月里,关宏宇还能够一点点弥补,父女之情总是融在他血肉里的,他不可能不要他的女儿。

他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

但关宏峰是从关宏宇出生的那一刻,就跟他共同呼吸,共同心跳的人。

关宏峰要是没了,那是剜心,是割开一道又一道口子淌血,直到冷透了,人也死了。

关宏宇也就没了。

他可以为了女儿去死,但是他跟关宏峰从出生就注定了只能一起活。

这个选择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

关宏峰仍然闭着眼,但关宏宇知道他还没有睡着。

关宏宇也像关宏峰一样闭上了眼睛,然而脑子里又堆满了他哥。

关宏峰就是一个闷葫芦,全身心的都只有案子,生活里好像除了为人民服务以外一丁点儿属于他关宏峰个人的乐趣都没有,只会义正严辞的拿出证据,让真相大白。

不懂迂回,不懂解释,连歉疚和不安都只会融在一句“你恨我吗”和“你怨我吗”里。

但关宏峰的苦都藏在了他抿紧的嘴角和眉间的褶皱里,藏在他走过风霜雨雪的眼底。

他自尊心太强,又把自己伪装的太好。

就连关宏宇也要掀开重重幕布,绕进蜿蜒曲折的小路才能触碰。

更不要说其他人,他们只能看到一个睿智的、沉稳可靠的长丰支队长。

但关宏宇记着,他成年后再也没见过关宏峰开怀大笑。

这让他感到难过。

如此种种,都让他没得选。

关宏宇侧过头看着他哥,轻声道:“你是我哥。”

这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比他更亲了,血缘上没有,感情上也没有。


5
第二天晚上,去警局上夜班的又成了关宏峰关老师。

周巡咬着根没点燃的烟头,拍了拍关宏峰的肩膀道:“我说老关,你真没问题?”

关宏峰瞥了一眼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不着痕迹的避开这烟鬼的一身烟草味,点了点头:“有人就没事,说说案子吧。”

啧,果然还是忧国忧民关宏峰。

周巡在心里感叹,去前头带路了。

等忙过了又已经到了深夜,周巡看见关宏峰在办公室门口跟新来的两个实习生讲话,猜想是俩小孩逮着关老师取经,他也不打扰。

直到关宏峰说完,这才上前一步问道:“老关我送你回去?”

关宏峰刚要开口,不远处过道尽头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就不麻烦周队,哦不现在是周副局了。”

周巡扭头果然看见关宏宇走了过来,顿时觉得嘴里的大泡又开始疼了。

“哥,给你这个。”

关宏宇抱着个黑色的电热水袋,塞进了他哥的手里,边道:“天太特么冷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关宏峰看着周巡道,“有事我们电话联系。”

“行,你回去歇着吧。”

关宏宇对着周巡就从来没有好脸色,他冷哼了一声,揽着他哥的肩膀往外走,仗着亲兄弟的身份简直为所欲为。

秀,秀,周巡咬了咬牙,觉得那溃疡大概是彻底破了。


6
小饕餮的事仿佛告一段落了,但关宏宇知道,他跟他哥都只是心照不宣的保持了沉默。

关宏峰对待关饕餮有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耐心和温和。

关宏宇也几乎时时刻刻都惦念着他的女儿。

他们二人像是绷紧了一条钢筋索道供小饕餮滑行,任何一方都不敢卸力。

但时间流逝,关宏宇还是没能逃过来自女儿的提问。

“爸爸你为什么跟大伯住在一起,不跟我和妈妈在一起呢?”

“别的小孩都是跟爸爸妈妈在一起的。”

小姑娘声音脆脆的,带着下意识的撒娇,后背靠着父亲的怀抱,偏过头看她爸爸。

这问题关宏宇很早就开始酝酿答案,但临到要说出口,还是有片刻的迟疑。

他摸了摸他6岁女儿的头发,开口道:“因为爸爸跟大伯是孪生兄弟,是不能分开的。”

他引出一个对于关饕餮来说陌生的名词,既是转移话题,也是遮掩。

他的女儿还太小了。

关饕餮果然又问他:“什么是孪生兄弟呀?”

女儿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透露着不解,关宏宇见状就笑了,重新把关饕餮抱到自己腿上坐着,缓缓跟她解释:“就是爸爸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跟大伯在一起了,一起呼吸,一起吃饭,一起长大,你也看到了,爸爸跟大伯长得一模一样,我们不是一般的兄弟,所以这辈子都不能分开。”

关饕餮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似乎还想问什么,却也没想清楚,就听她爸爸问她要不要吃冰淇淋,一下跳了起来。

“要!要草莓味的!”


7
关宏峰过去一直没有成家,除了职业原因以外还跟他的性格有关。

周巡说自己是把身家性命拴在裤腰带上干刑警的,关宏峰其实也是一样。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提着这条命在破案,早就做好了随时随地牺牲的觉悟,于是不想祸害别人。

关宏峰不太清楚他跟关宏宇是怎么走到后来的那一步的,他们的少年时期就已经是殊途,各自活在一方天地里,互不干涉,也自由自在。

但好像就是213那个案子,命运的齿轮突然转动起来,他无可选择的把关宏宇也拉进了这场敌我不明,实力悬殊的战局。

从那以后,就如同关宏宇所说,他们二人的命运就紧紧的纠缠在一起了。

是什么时候不再是纯粹的兄弟情了?

关宏峰其实也不太知道答案。

但就在他弟弟一次次出现救他于危难之时,他已经知道了他这个看似不靠谱的弟弟,其实要比他想象中更在乎他。

关宏宇顶替他抗下了案子,这让关宏峰心里的愧疚攀升到了顶点,惊讶,愕然,复杂的情绪如同一张细密的网罩住了关宏峰。

他以为关宏宇恨他,怨他,甚至有可能揭发他,但万万没想到,他的弟弟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直到关宏宇出了狱,等待他们兄弟二人的仍然是恶龙狰狞的血盆大口,是随时随地的生命之忧。

关宏峰也就默认了他们在一起的事实。

毕竟生死之外无大事。

后来一切尘埃落定,关宏峰才有时间和精力回顾往事,偶尔想起父母临终的嘱咐,心底藏不住的愧疚还是隐约冒起来。

他们还活着,就总要面对现实。

这是背德,是乱伦。

长兄如父,罪加一等。


8
关饕餮十四岁了,顶着他不靠谱的父亲取的名字,没有长成一个假小子。

齐刘海,长直发,扎成了马尾辫,双眼皮大眼睛,脸上一个酒窝,笑起来仿佛能融化周围两公里的冰雪。

五官乍一看像她爸爸,再细看又觉得还是像妈妈。

关宏峰几乎在这孩子一进门就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

没办法,职业病。

她一定是知道了,或者猜到了什么。

因为这一次进屋,关饕餮没有一下扑到她大伯身边叨叨最近学校里发生的事,连句大伯也没叫。

关宏峰假装不知道,仍坐在沙发上看钓鱼频道。

“诶,哥,丫头要吃炸虾片,还要吃螃蟹,我去趟超市,完了再去趟海鲜市场,估计要一会儿。”

关宏峰闻言抬起头,点了点头:“嗯。”

砰的一声关门响。

电视上显示小船上的人钓上来一条8千克的大鱼,抱着鱼对着摄像机绽开笑容。

关宏峰却放下了遥控器,扭头看着扒着玄关门站着的关饕餮,对她道:“傻站着?过来坐,要不要吃柚子?”

关饕餮慢吞吞的在沙发上坐下,在关宏峰斜对面,她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吃。”

她欲言又止,关宏峰也假装看不出,只有自己知晓心底的忐忑。

“大伯……”没过两分钟,关饕餮还是开了口。

然而小姑娘还没等怎么说,自己眼眶就红了,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关宏峰见不得小饕餮这委屈样,一下子心软的不像话,他抽了纸巾,递过去,叹了口气道:“怎么还哭了?擦擦。”

关饕餮却不接他的纸,自己抱着纸巾盒抽噎起来,一边哭一边看着关宏峰道:“我都知道了,你跟我爸的关系!”

关宏峰心里一紧,饶是已经猜到,真正听到关饕餮这样说他还是有一瞬间茫然。

他不可能义正严辞的说我和你爸爸彼此相爱,没有碍着任何人的道也没有伤害任何人。
那些大道理都是诡辩,关宏峰无法开口。因为他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就是受伤害最深的人。

关宏峰只是交叉着手指,吞咽了一下,静静地看着关饕餮,然后轻声道:“小饕餮,对不起。”

关饕餮闻言却哭的更厉害了,她猛的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关宏峰,深吸了一口气,情绪却更加激动,她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这是不对的啊!……他是我爸爸,你跟他是亲兄弟啊!”

“你们怎么能这样?!”

关饕餮无法理解,她甚至希望她一直崇拜的大伯告诉她是她误会了,也不要他默认一样的承认。

她抹了把眼泪,不发一语的关宏峰让她无力,关饕餮几乎想要尖叫,她说不出难听的话,泪眼模糊中只觉得她大伯的脸也皱成了一团。

关饕餮抽噎着说:“你们这样,我都觉得丢人!”

关宏峰几乎觉得心疼。

他从来不是一个擅长解释的人,但这次他主动脱下了所有防备去抗关饕餮的发泄,小饕餮句句入骨,刀刀见血。

关宏峰有些恍惚,但他还是稳住了心神,起身试图安抚濒临崩溃的关饕餮。

然而他稍一靠近,关饕餮就后退好几步,几乎瞬间就抵住了玄关门,关宏峰无奈只好站在原地不动,然而他喉咙像灌了开水,烫的他说不出一个字。

他越不说,越叫关饕餮难挨,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从有这个猜想到逐步验证的过程中都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然而关宏峰不说,就仿佛默认了那些不堪。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关饕餮脸上的泪痕渐干,她看着关宏峰喃喃道:“我本来可以有一个完整的家的。”

然而她最后的一句话,几乎就是在苟延残喘的关宏峰心口扔了一枚炸弹,炸的他血肉模糊,死无全尸。

她毕竟是关宏宇的亲生女儿,她找不到缘由,也找不到可以怪罪的对象,所以她问责了父亲之外的另一个人,这个逻辑和道理关宏峰不是不懂,是太懂了。

但她终于说出压在关宏峰心口十几年的话,终于将枪口对准了早已判定死缓的罪犯。

关宏峰说不上是难过还是果然如此的感叹更多。


9
关宏宇没想到他只是忘带钱包,竟然就听到了这样的话。

那些词句太刺耳了,关宏宇没脸没皮惯了都觉得刺骨,当下推开门揪住了关饕餮的胳膊就抬起了手。

“你做什么!”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人推了一把,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是关宏峰。

关饕餮红着眼,豆大的眼泪重新溢满眼眶,她狠狠的看着关宏宇和关宏峰,突然从门缝里撒腿跑了。

关宏宇没弄明白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他明明跟关宏峰千万小心,却还是到了今天这个局面。

关宏宇一时间有些发愣,他扭过头想问问他哥现在该怎么办,就见他哥转过了身,背对他,声音不正常的沙哑道:“去找她,给家里打电话,她情绪不好,小女孩一个人不能在外边跑。”

关宏宇应了一声,就要往外走,然而鬼使神差的,他又回过头瞅了一眼他哥。

这一看,他看见关宏峰侧身对着他,掉了滴眼泪。

关宏宇几乎没见过他哥哭。

213的案子那么大的压力,他那时候也误会他哥,后来他顶替他哥进了监狱,他哥没掉过眼泪。

做爱做的狠了,也不过是生理性的眼泪划过眼角,那也不是哭。

关宏宇活了半辈子了,除了父母离世,还是头一回真真切切的看清楚他哥哭。

不是女人盈盈秋水的眼睛,他哥的眼睛很多年以前就不清澈了,但那颗眼泪还是太干净了,干净的都不像是他哥掉的眼泪。

一个眨眼,却仿佛一滴浓酸,把关宏宇的心腐蚀出一个深坑,汩汩的淌着血。

关宏宇也觉得鼻酸了,然而他只是开口说了声:“哥,等我回来。”

他还有他作为父亲必尽的责任。


10
关饕餮没想跑远,所以关宏宇很快就在公园的角落里找到了她。

关饕餮看见他,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就想跑。

关宏宇赶紧上前一步,拽住了女儿的胳膊,把她压回了长椅上坐下,边叹了口气道:“小兔崽子。”

说完,他又从怀里掏出纸巾,放到女儿手心里,一边拿着另一张给她擦鼻涕。

关宏宇长出了一口气,声音轻巧,却夹着苦楚,道:“你说你,不愧是我闺女,柿子挑软的捏,你也会找你大伯下手,就仗着他宠你啊?”

说完,他不轻不重的在关饕餮后背上拍了一下。

随即,关饕餮又红着眼睛抽噎起来,还伴随着一个接一个的哭嗝。

关宏宇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回声音放低了,又温柔的抽了纸巾擦去关饕餮眼角的泪水,一边伸出手一下一下的轻抚她的后背。

“你小时候也问过我,为什么别人都是爸爸妈妈一起住,你不是。那时候我就告诉过你,因为我跟你大伯是双胞胎,跟普通兄弟不一样,所以要呆在一起。……我觉得你大概不记得了。”

“你也学了生物了,知道DNA吧,就这玩意,天底下每个人都不一样,但我跟你大伯的就是一样的。”

关宏宇感觉女儿的呼吸逐渐平静,他目视着不远处,似乎将思绪放到了过去,缓缓道:“他以前是警察,这几年逐渐退下来了才不那么兢兢业业,你知道什么是警察吗?”

关饕餮没说话。

关宏宇便接着开口:“以前我也不懂,后来看到他,才知道警察是什么样。为了破案,为了救人,可以舍弃属于他的一切,小饕餮,你知道他闯过多少次鬼门关吗?数不清的,他就是拿他自己的命在跟别人拼,拼赢了他就破了案,拼输了,也是在耗他自己的命。他救过很多人,当然,也有很多人没坚持到最后就已经死了。那不是你生活的世界,每天上课,写作业,跟同学打闹,回家了安安稳稳的睡觉,睡醒了又是新的一天。”

“他的每天是从案发现场看死人开始,到在法医实验室验尸,用他的脑子去想凶手可能遗漏的线索,然后到最后捕获罪犯。他的存在,让想在长丰犯事儿的人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

“他保护的是这个城市生活的每一个人,就包括你关饕餮,还有我关宏宇。”

关宏宇扭过头看了一眼他女儿,不意外的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平复下来的神情,他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再次开口道:“他不欠任何人。”

顿了顿,关宏宇接着说:“我跟你大伯的事,不是一言一语就能说清楚的,你还太小了,很多事情都没办法理解,爸爸……爸爸是对不住你,但你扪心自问,你从小到大,你大伯是不是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宠?你要是去做亲子鉴定,也能做出你是你大伯亲女儿的结果来,你明白吗,关饕餮?”

关饕餮一怔。


11
把关饕餮送回了家,关宏宇这才打了车往回走,天又渐渐黑了下来,曾经关宏宇无比热爱黑夜,因为充实的夜生活几乎是他生活必不可少的部分。但同样的黑夜对于关宏峰来说是分分秒秒不间断的折磨。

关宏宇便也开始厌恶夜晚。

他回到家的时候,关宏峰仍坐在沙发上,见他回来,也没说话,两个人静静地在沙发上坐着,不发一语。

两个年纪加起来超出一百还多的人皆是心事重重。

良久,关宏宇才讪笑着开口:“哥,小饕餮那是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

关宏峰轻咳了一声,扭过头看着关宏宇开了口:“宏宇……”

然而关宏峰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有所预感的关宏宇打断了:“哥……”

关宏宇看着他哥,深吸了一口气,道:“别说我不想听的。”

他似乎听见关宏峰的叹息,关宏宇开口道:“小饕餮以后会理解的,她今天都跟我说了,只是一时接受不了,青春期嘛。我今天跟她说,她这样大伯以后就该躲着她了,她都吓傻了。”

“傻孩子,我怎么会躲着她。”关宏峰无奈的感叹道。然而原本想说的确实是类似躲避一样的胆小抉择,却也被关宏宇推了回去,压在舌根,顺着咽了下去。

“是啊。我就说大伯不会不要你的。”

关宏宇应道,而后他伸手抓住了关宏峰的手,声音沙哑,几乎是在恳求,低声道:“……哥,你别不要我。”

关宏峰闻言沉默了,良久,他轻轻拍了拍关宏宇的手背,长出一口气。

关宏宇听见他说:“都半截身子入土了,哪还有什么要不要的。”

罪也好,孽也罢。

这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

关宏峰想,他这辈子注定无法做一个纯粹的兄长。

关宏宇想,人生漫漫,他跟他哥,生同巢,死同穴。

也算圆满。





——————
涉及小饕餮就注定了ooc,但是我还是写了,大关和小关对孩子有责任,孩子也不会从一开始就理解他们。
个人喜好,总是竭力在现实的残忍中抽丝剥茧的找寻甜蜜和童话结局。
但是这毕竟是双关同人文,字里行间掺杂了诸多作者个人的想法,如果有不适之处,也尽请谅解,不要过分解读。
多谢支持。
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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