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东西是为了我自己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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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关】郁结

私设甚多,ooc预警。

哥哥视角。


前篇弟弟视角: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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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你啊,过的太顺了。”


有三个人曾经对关宏峰说过这同一句话。


一个是关图安。


在关宏峰挨了一顿打,导致小腿骨折的时候,他父亲把他叫到饭厅叫他做人要低调谦虚,末了感叹:“你啊,过的太顺了。”


他父亲以为那是他成绩太好惹人眼红又不懂收敛锋芒所致。


一个是周巡。


那是2001年,他们一起吃了顿饭,饭后关宏峰对他说如果想继续干刑警,明天找他报道,周巡用那张不吊全世界的脸叼着牙签反问他凭什么,关宏峰回答他说你没得选。


第二天周巡站在关宏峰面前,他们是同龄人,但关宏峰像是带足了装备跟一群人降落在荒岛比拼生存能力,长丰支队一半的庆功宴都是为他关宏峰开的,看着关宏峰脸上的“你果然来了”,他低语道:“你啊,过的太顺了。”


说来也奇怪,周巡明明也是从基层熬过来的,按理说没人比他更清楚警民关系,上下级沟通的复杂和困难,可他就觉得关宏峰没经历过这些,不懂他的痛苦,又或者是他同样经历过,却没被那沼泽染的一身泥泞,不论如何,都叫人羡慕又佩服。


后来,2017年,刘长永被毒害,周巡又对关宏峰说过一句类似的话,他说:“老关,每到危险的时候总有人出来替你抗。”


还有一个是关宏宇,关宏峰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那时候关宏峰考上了津港市重点高中,关宏宇吊车尾只考上一个普通的学校,关宏峰督促他弟好好学习,别跟乱七八糟的人鬼混,关宏宇只是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哥,你是不是自己过得太顺了,就希望每个人都跟你过的一样?”


但关宏峰自认所拥有一切,少时的成绩也好,后来的功绩也罢,都是他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换来的,他问心无愧。


只是他对着父亲不能解释,对着周巡不想解释,对着关宏宇无力解释。


父子之道,亲疏之别。


关宏宇……


宏宇……



2

其实年少时关宏峰一直觉得关宏宇讨厌他,两个人从幼儿园到初中都是同一个学校,但他弟弟一直不情愿跟他一起走,好像有他这个哥哥多令人丢脸。


关宏宇在院子里跟别的小孩一起趴在地上玩玻璃珠,在建筑工人的沙堆上玩沙子,从来不会叫上他说哥我们一起玩。他蹭着个花猫脸回了家,看见关宏峰早就坐在了沙发上看动画片,妈妈说哥哥早就写完作业了,关宏宇就冷哼一声,更不搭理他哥了。


大了一些的时候,关宏峰和关宏宇不读一个班,关宏峰每天也不再跟关宏宇一起出门上学,他弟弟课翘的不算多,但迟到早退总是有的,他看见关宏宇身边多了很多小跟班,宇哥前宇哥后,也没他站的地儿了,也不上赶着去找不痛快了。


但关宏峰听人说,他弟弟喜欢呆在教学楼的天台上。


那人是关宏峰他们班的语文课代表,脸上带着点婴儿肥,皮肤很白,是个内向的性格,还没等说,先涨红了一张脸。


她请关宏峰为她转交情书。


无人的角落里,关宏峰皱了皱眉,不太情愿。


女孩抬起头,眼里都是恳求,说:“我知道他平时都喜欢去天台上呆着,你能不能帮我拿给他就好。”


女孩的信封上画着简单的爱心,写着关宏宇三个字。


但关宏峰接过信封,想的却是,他弟弟没事不在教室呆着,跑到天台上去做什么?


教学楼的天台并不好上,楼梯处是被木门封死的,想上去只能通过陷进墙里的锈铁梯子。


他爬上去,还没来得及整理衣角,目光所至,便看见他弟弟正在不远处吞云吐雾,今天凑巧是个阴天,关宏宇一行人耷拉着校服,映着身后的乌云,倒有那么几分像是电影里不学无术的主角。


他知道关宏宇很早就学会抽烟了,却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


关宏峰皱了皱眉,缓缓走过去,这时候关宏宇也被身边的人提醒,扭过头来,刻意的开口,喷了关宏峰一脸的二手烟,吊儿郎当道:“哟,你怎么来了?”


关宏峰眉头皱的更紧,别过脸,从兜里掏出那封粉色的信,只说:“别人托我给你,以后少抽点烟吧。”


他把情书放在关宏宇手上,也没管他看不看,就转身往回走。


回到教室的时候,关宏峰刚在椅子上坐下,就看见窗外从上至下飘扬的粉色碎片,他摊开手,掌心还有铁锈的痕迹,他捂住了太阳穴,只觉得头疼。



3

高中的时候两个人读的学校隔着半个津港,关宏峰每个月回不了几次家,每次也都瞅不见他弟弟,问过父母,父母只说不知道又跑哪去了。


关宏峰点点头,已经知道他弟弟不想见他,后来见不着他弟弟,他也不再问了。


直到他连续第五个学期拿了班级第一,被人堵在路上。


回家的路就变成了去医院的路,关宏峰脸上的冷汗顺着往下淌,李涛来的晚,个子又太小,架不住他,还是靠他自己一个人咬着牙往医院走。


回家的时候他已经提前在电话亭给关图安说过了,在单元门口告别了李涛,关宏峰自己撑着拐杖蹦上了楼。


开门的是他久未见面的弟弟,然而关宏峰还没来得及细看关宏宇,就被关图安叫进了饭厅教育。


关宏峰其实不委屈,但他被关宏宇不情愿的扶回了卧室的时候,看着关宏宇不耐烦的喘着粗气,还是有些失望。


父亲不问他痛不痛,也不给他找个公道,只教他好好做人。


弟弟也是一样,只觉得麻烦。


他不知道关宏宇每天在忙些什么,他们兄弟连见面都很少,更别说感情。


但关宏宇还是希望能抚慰他濒临暴走的弟弟,迟疑着开口道:“我大部分时间都可以自己走,就是下楼麻烦点,可能得让你帮忙,但你也不用担心,我没事不会总出去。”


他话音一落,果然看见关宏宇的火气被浇熄了,只是眼睛里多了一层关宏峰看不懂的难过。


他弟弟很久没有叫过关宏峰哥哥了,这时候却突然开口问他是谁打了他。


关宏峰看着跟他拥有相同外表的弟弟,明明应该熟悉,但却因为长时间的隔阂而陌生,可也许真的是因为血缘关系,即使疏远了这么久,他仍然感觉到有一股暖流蔓延开来。


他还有个弟弟。


弟弟是在乎他的。


关宏峰摇了摇头:“雪天路滑,我不小心摔的。”


只是关宏峰没想到,即使他不说,关宏宇也找到了当时堵他的人。


关宏峰因为腿伤呆在家里没法出门,母亲去了学校,父亲则去了医院,父母同时出去给关宏宇善后,高考近在眼前,关宏宇闹出这么大的事,却不见他人。


关宏峰着急,那个年代没有手机,也只能干等。


他担心关宏宇闹出人命,也担心关宏宇自己伤重。


课本铺在桌子上也是无心再看。


情绪逐渐积累到了顶点,着急就成了愤怒,等关宏宇推开门,他看着仍是一脸吊儿郎当的弟弟,终于是没忍住抬手给了他一个巴掌。


关宏宇只是红着眼睛看他,让关宏峰觉得掌心有些发麻。


而后他的弟弟跟他说:“我以后就不回了。”


他这个弟弟,看似不靠谱,实则说的每句话,都贯彻到底了。



4

关宏峰拿他弟弟没有办法,虽然看似他跟关宏宇的每一次争执都是以他的胜利而告终,但其中的疲惫只有关宏峰自己知道。


他有时候也不明白,这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弟弟为什么不能安分一些,怎么就非得惹事生非呢?


直到后来他成了长丰支队的刑警队长,误杀了伍玲玲,而后遭遇陷害,自动请辞,他于心有愧了,越发敏感多疑,才在某个瞬间逐渐明白了关宏宇。


当一个人过分在意某件事的时候,不论如何谨慎小心,在有心人的眼里,还是难以掩藏。


而他的弟弟,就像他们关家的所有男人一样,犟脾气,永远学不会直说。



5

关宏峰沉默的看着那张泛黄的兄弟旧照,回忆起当初关宏宇拿给他的时候嘱咐他一定要收好,说他们两个人一人一张。


他眼底涌上一股暖意,只是嘴角仍然冰冷的抿成了一道冷硬的弧度。


关宏峰其实比关宏宇想的还要早知道他的心思,那时候关宏宇刚到青春期,年少时候精力旺盛,房间里的垃圾桶里时常会多出几张纸巾,空气里也经常弥漫着淡淡的腥味。


那天关宏宇没锁门,关宏峰提早放学,回来时便看见了他弟弟在床上自慰,也就这样听见了他弟弟自喉咙深处低声吐出的一句“哥……”


就这一个字,沾了情欲,便再不纯粹。


关宏峰虽然在感情的事上不像他弟弟那么游刃有余,但他迟钝却不是傻子,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后退了一步,瞥见关宏宇沉迷欲望没有察觉,他悄悄的转身离开了。


但那之后,也没等他刻意疏远关宏宇,倒是关宏宇无时无刻不离他很远,活脱脱是避他如蛇蝎,哪怕关宏峰因为他的成绩或者家里的事去找他,他也依旧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时间久了,关宏峰想,也许,他弟弟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他们毕竟还是兄弟。


那一日撞见的场景被他贴了封条扔进了角落,始终被他刻意的忽略。


后来父母接连去世,他跟关宏宇忙于各自的工作和生活,明明是亲兄弟,却疏远的像是一对远房亲戚。


一直到很多年以后,关宏峰将他弟弟的指纹从照片转移到那把匕首上,他接通了他弟弟的电话跟他说快逃,他跟关宏宇日夜交替身份,久违的一起生活,尘封已久的记忆才逐渐被一些细枝末节掀起封条的一角。


关宏峰发现,他不止陷害了他的弟弟。


他还在不知不觉中利用他弟弟对他的感情。


可是那时他除此之外,无路可走。



4

关宏峰觉得他作为人民警察,对得起国家和人民,从未做过有害于国家和人民的事,算是不愧他的一身警服。


只是这世界的黑暗从不趋避光明,他走的越远,照亮的土地越多,越频繁的逼近明与暗的交界,便也就早早的被暗处的人如毒蛇吐信一般盯紧了。


这场强加于关宏峰身上的阴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一场悲剧。


但幸好作为警察,他还可以选择舍小家为大家。


关宏峰几乎没有思考,就把关宏宇拖下了水。


尼采说过,与恶龙缠斗过久,自己也成为恶龙,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关宏峰知道他已经不能回头。



5

一开始最让关宏峰头疼的还不止是案子,还有他的弟弟。


关宏宇自以为将那些心思和动作藏的很好,但忘了他哥是个优秀的刑警,洞察细节,串联证据,推导结论都是融进他骨血里的东西。


关宏宇小心翼翼的靠近,彷若不经意的触碰,下意识亲近的话语都被关宏峰看在眼里,关宏宇也许是离开了他哥太久,哪怕沉重的现实悬于头顶,他也仍旧趋于本能一般的想离他哥更近一些。


他们兄弟二人明明是如履薄冰,走在百米高空的钢索之上,稍有差池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却偏偏在关宏宇的有意无意中酝酿出一室普通家庭惯有的温情暖意。


关宏峰吃食上不计较,有碗面便足够。关宏宇却一定要在冬至吃饺子,腊八时喝粥,元宵节吃汤圆,他铺摆了满满一桌的菜,让关宏峰几乎觉得他在享受这一切,继而生出无奈来。


这温情来的不是时候,他独居太久已经觉得陌生,同时也没有能力使它继续存在。


黑暗恐惧症发作,关宏峰看见他的弟弟握着手电破开黑暗而来,他一时间分不清那是幻境还是现实,额上的冷汗顺着眼睫滑落,他眨了眨眼,看着手电散发的光芒,才觉得紧绷的身体逐渐瘫软下来。


他的弟弟蹲在地上,伸出胳膊搂着他肩膀,说哥我来了,没事了。


关宏峰闭了闭眼,刻意忽略他弟弟滚烫的掌心,伸手撑着地板站了起来,他嗓子有些哑,问是怎么回事。


关宏宇说是小区电路维修,估计还要一会儿,他说哥你上床躺着吧,我拿着手电在旁边坐着照亮,你看看能不能睡一会儿。


关宏峰在床上,感受着右侧传来的光源,以及关宏宇挨着他的胳膊上滚烫的热度,仿佛穿透了空气,隔着一段距离暖了关宏峰的半边身体。


他想,即使前路无光,到底是还有人与他并肩作战。


那属于关宏宇的一点热度,也还能让他接着往前走。



6

只是关宏宇比他想的还要早发现事件的蛛丝马迹,这场陷害的目标本就是关宏峰而不是关宏宇,所以关宏宇查到的,其实也就是当初那些陷害他的人想让别人看到的。


关宏宇气急败坏转身就走,关宏峰看着他从监视器里离开,面上绷紧,内心也是上下翻腾。


他站在水箱旁看着老虎懒懒的趴在水底,他伸手扔了块肉,肉块沉到水底,老虎闪电般的吞进嘴里。


关宏峰没有骗人,老虎认人。


他不知道关宏宇去了哪里,当然也担心关宏宇冲动之下暴露,让他们彼此都陷入更大的麻烦,但说到底,关宏峰并不认为自己是完全无辜的,他想关宏宇如果要走,那就只能换他自己扛了,这本来就是他一个人的事。


灯泡闪烁,关宏峰憎恨自己的软弱,然而他终究是凡人,纵使再坚强,也是肉体凡胎,有战胜不了的恐惧。


关宏峰从未奢求过关宏宇的原谅,但也没有料到关宏宇的反应这么快。


他猜想是他弟弟跟周巡交流过了,已经知道了自己设局陷害他的事。


关宏峰从小到大最不齿做一些背地里的勾当,这次却用专业知识和职权之便将灭门大案罩在了他弟弟的头顶。


而现在真相被他弟弟摊开在了阳光底下,哪怕是他关宏峰所做,也一样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烂恶臭。


嘴角撕裂的伤口抽痛着,半张脸都麻了,关宏峰撑着坐在地上,看他面容狰狞的弟弟斥责他,心想,这还是关宏宇第一次对他动手。


但他就像弄蛇的艺人,同蛇打交道这么多年,熟知对方的命门,在这一刻便毫不留情的狠狠捏住了关宏宇的七寸,冷冷的开口:

“你想怎么样?”


他顿了顿,抖落围巾上的灰尘,几乎是字字诛心:

“你能怎么样?”


关宏峰知道自己犯规了。


明明他跟关宏宇这么些年都一直假装那封条还紧紧的扣在潘多拉的盒子上,这一刻他却拽住了那封条的一角,以此威胁他的亲弟弟。


毕竟他还离真相太远,就已经一无所有。


他已经知道前路是什么在等他,总还要攥紧最后一点兄长的尊严。



7

关宏峰曾经觉得他弟弟像火,永远燃烧,永远热烈,永远滚烫,永远明亮。


后来他才知道,他弟弟身上的火,都是拜他所赐。


关宏宇的拳头和滚烫的掌心,他脸上不屑的表情和堪称幼稚的笑容,他身上的每一处,都在告诉关宏峰他的矛盾。


而关宏峰在很久之后才开始反省,他对国家和人民负责,对长丰支队负责,却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把他弟弟当做是一个麻烦。


他分明只要靠近一步,他的弟弟就会向他奔来。


他分明只要多看一眼,他的弟弟就能上岸。


但他没有。


他看着这个矛盾的挣扎体在灰色的沼泽中起伏,却从未靠近一步给予他的亲弟弟哪怕是一点真正兄长的关怀。



8

那封条没有被掀开,但里面的东西已经藏不住,从经年累月的缝隙中倾泻而出。


关宏峰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被崔虎带回了仓库,时间离他在长丰警局门口被铐上车仅仅过去不到一个小时。


“你弟……他的主意……说………”崔虎站在关宏峰跟前,一个两百斤的胖子却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


还是酒吧老板娘刘音接了他的话:“Jerry说你走不了夜路,他走惯了,还是他来。”她顿了顿,也是不解的皱了眉:“我说你们兄弟俩这是怎么回事,现在时兴角色扮演还是怎么着?身份换不够啊?”


关宏峰坐在一旁,揉了揉额头,没说话。


良久,他压低了声音,只道:“我自己呆一会儿。”


他还记得母亲病重时将他们俩都拉到身边,对着他说虽然你只比他早出生了几分钟,但你也是哥哥,你要多照顾他。


他突然惊觉,他这个看似不成器不靠谱的弟弟,从未亏欠他。


关宏峰撑着额头,从喉咙里吐出一声带着颤抖的叹息。



9

关宏峰还是暴露了,周巡几乎一眼就辨别出了逮进去的那个是关宏宇,留在外面的才是关宏峰。


但他出乎意料的保持了沉默,只借由刘音的口,问他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已至此,关宏峰再向周巡隐瞒也毫无意义,他向周巡说明了那一日的经过,也说了这些时日他的进展。


但最后,关宏峰看着仿佛松了一口气的周巡,却觉得生气,他自己没有注意,某一瞬间,关宏峰脸上的神色像极了关宏宇,一样的狠戾,一样的不屑,只是转瞬即逝。


周巡只是庆幸关宏峰真的是无辜的,也庆幸进去的不是他。


关宏峰不至于用莫名的情绪牵连周巡,只是有些事终究只有他自己明白。


其实关宏宇替他蹲监狱跟他自己蹲,是一样的。


关宏峰的黑暗恐惧症,越来越严重了。



10

事情的进展比关宏峰想的要快,那些暗处的人就像电影里自负的反派,对于关宏峰所扮演的“关宏宇”有着浓厚的兴趣。


他几乎是顺利的,就潜入了他们内部。


但他终究不是关宏宇,没有关宏宇那么矫健的身手和精准的枪法,即使缝在他裤角上的微型定位和摄像头已经录下了他看到的画面,他也清楚这一回怕是真的有来无回。


子弹穿胸而过的滋味,关宏峰是睁着眼睛品尝的。


关宏峰从未跟任何人说过,他的黑暗恐惧症,其实让他每晚都备受煎熬。


即使灯光能驱散黑暗,伍玲玲的脸却从来没有从他的脑海中消失过,那张脸总是日日夜夜一遍遍的走近他。


后来,伍玲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关宏宇,他揪住关宏峰的领口质问他,说我是你亲弟弟,你怎么能这么做,你还是人吗。


关宏峰感觉血液从他的喉咙顺着往外,他闭紧了嘴,却还是挡不住血从他的嘴角往外流。


他闭了闭眼,胸口痛到极点便又麻木了,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又看见关宏宇站在他面前,红着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关宏峰张了张嘴,想说我无路可走,只有你这一个弟弟,却只有更多的血从嘴里涌出。


他太疼,太冷,也太累了。


关宏峰缓缓闭上了眼。


他闭上眼的那一刻在想,如果他死了,周巡应该能用他发回去的证据揪出躲在幕后的人,也应该能翻案了,他弟弟的人生已经被他搅了个乱,如果他死了,关宏宇的人生大抵也能在各种意义上恢复正常了。


这次黑暗来临,关宏峰竟然有些解脱。



11

再次睁开眼,关宏峰觉得自己仿佛死过一次,周舒桐在病床前惊喜的叫着:“关老师醒了!”


周巡从沙发上猛的跳了起来,模样还有点迷糊。


关宏峰还不能开口说话,只是用眼神询问周巡。


周巡一边指挥周舒桐:“小周你给老关倒杯水!”一边拉了把椅子坐在旁边,道:“你是不知道你这一倒下,大大小小的事儿全堆我一人身上了!”


关宏峰却摇了摇头。他接过水喝了一口,开口牵动胸口的伤,只能发出气音,还是坚持问道:“宏宇……”


周巡啧了一声,不忘跟关宏峰告状:“那小子在狱里可没少惹事。”不过他到底是破了大案子,连着熬了几个通宵,面色惨淡也挡不住他的喜气,接道:“你知道的,翻案的手续还得一层层交上去审批,没有半个月下不来,不过应该没大问题,你安心养伤。”


关宏峰点点头,他手上还插着针管,拍了拍周巡的胳膊,用眼神致谢。


麻药劲早就过了,氧气管从鼻腔往身体输送着氧气,但每一次呼吸从胸口扩散的疼痛都让他眼前发黑。


关宏峰侧头看向窗外。


即使痛苦,却仍旧是活着好。



12

关宏宇把他推进了单元楼里,等着周巡启动车子的声音响起后,绕到他身前。


关宏峰看着他的弟弟,不知是眼花还是错觉,他竟觉得关宏宇眼眶红了。


“哥。”


关宏宇把头埋到他肩上的时候,关宏峰几乎生理性的全身汗毛炸起,可是心里又好像是被冻了许久之后猛然流过一缕温水,又酥又麻。


于是他听见关宏宇在他耳边说出那一句话,倒也不觉得震惊了。


不过是关宏宇将那因尘封已久、破败不堪的盒子修补好了,扯开了关宏峰贴上的封条,填了个自己进去。


这么多年了,发生了这么多事,关宏峰还是要得起的。


只是在此之前,他还有句话欠了他弟弟很久。


“宏宇,对不起。”



13

那一日,他跟关宏宇站在父母的墓碑前,关宏宇对他说:“我不知道你对我做过什么,我更不知道你对自己做过什么。我只想告诉你,如果换我是你的话,或者说有一天,你要是沦落到我这个地步的话,我是绝不会抛下你不管的。”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爱了很多年的人他藏着秘密,直到把自己都化成了苦涩的石头,你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他锋利的棱角划伤你,你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就变成了石头。


但我还温暖,我还明亮。


当我向你张开双臂,请你回我拥抱。


不要抛下我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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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中关于周巡的一段,本意没有任何贬低他为人的意思,只是想写一个普通的人是如何看待乘坐三级运载火箭扶摇直上的关宏峰,如果文字间有任何让人错觉的地方,都不是我本意,只是笔力有限罢了,希望理解。

【13】其实是私心了,因为一直觉得弟弟这段话很奇怪,“如果我是你,或者有一天你落到我这个地步……”,所以我就做了一下个人(cp向的)阅读理解。

最后,我觉得哥哥对于弟弟的感情不会是跟弟弟一样的,他对弟弟的感情在我看来是一种内敛的,混合了亲情的矛盾和挣扎,所以并不会如同弟弟的一样“汹涌”,他的感情面临现实的很多问题,也包括这个案子,这也是为什么哥哥视角取名“郁结”。当然,对于哥哥这样的人来说,他也不会因为感激和愧疚去成全一段感情。但只要他有所回应,其实已经是他不会说的“爱”了。

【以上文字仅仅基于此篇文章,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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